32 出头|横的怕不要命的。
礼拜日这天,吃过早饭,江景寻下楼取车,和陈醒去做心理咨询。
坐上副驾驶,陈醒一直在打量江景寻的手背。
他话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:“手怎么样?还疼么?”
江景寻发动车子:“不疼了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陈醒分明看到纱布外的皮肤还有些轻微发红。
他托徐明泉打探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结果。当时三班的语文课代表刚好在办公室,目睹了全程。她可以确定,霍驰是故意打翻水杯的。
据说霍驰连半句道歉也没说。
想到这里,陈醒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捏紧。
“陈醒。”
陈醒倏然回神,江景寻偏头望着他:“发什么呆?”
“没,没有。”
江景寻看他一会,有些无奈似的,突然欺身靠了过来。
属于江景寻的好闻的气息覆盖上来,陈醒浑身一僵,一动不敢动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咔哒”一声,还没等陈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,江景寻的嗓音从头顶传来:“你闭眼睛干什么?”
“……”
陈醒睁开眼,江景寻替他系好安全带,坐回去时眼底还盛着疑惑。
“有点困。”他支吾道。
“可以在车上睡一会。”
“好。”陈醒阖上眼,裹紧外套,试图掩藏震耳的心跳。
抵达凡心理,江景寻的预约顺序排在前面,陈醒照例在一楼等待。
江景寻进入咨询室时,燕不凡正在冲泡咖啡。见到他,温和一笑:“你来啦,欢迎光临。新进了一批咖啡豆,要尝一杯么?”
“谢谢,还是不了。我不大喜欢咖啡。”江景寻坐到桌前。
“这样啊,那给你倒杯水吧。”泡好咖啡,燕不凡端着马克杯坐下,将白开水放在他面前,“所以这段时间怎么样?催眠的效果还好吧?”
自从江景寻接受催眠治疗,燕不凡能感觉到,之后的每次谈话,江景寻都在进一步敞开心扉,这对心理治疗来说是非常可喜的变化。
“好多了。”江景寻道,“现在已经能稳定在五六天不发作,偶尔产生冲动也能及时控制。”
“这么厉害!”燕不凡捧着咖啡,惊叹道,“你是我见过恢复得最快的了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但我进入黑暗环境,和人多的地方时,还是会感到不适。”江景寻垂眼,“也无法忍受陌生人的肢体接触。”
“没关系,慢慢来。很多你讨厌的习惯其实都是一种生存机制,让你在恶劣的成长环境中幸存下来。”燕不凡柔声说,“现在你安全了,不需要它们了,改掉这些习惯是很难的,但这些不是你的错,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。”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咨询的最后,燕不凡站起身,神色愉悦:“恭喜你。照这个状态下去,估计用不了多久,这个疗程就可以结束了。”他伸出手,“介意握个手吗?”
江景寻微微一笑,握住对方的手: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转身离开前,江景寻突然想起什么,脚步一顿。
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,燕不凡问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江景寻思忖良久:“我可以,问你一件事吗?”
……
江景寻静坐在等候室的沙发里,望着一次性纸杯里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渣。直到陈醒敲门出声提醒,他才恍然回神,发现钟表上的指针已经走过了40分钟。
走出心理咨询所,正午的阳光刺得江景寻眯了眯眼,头脑发昏。
到停车场,陈醒低头瞄了眼手机上的消息,对拉车门的江景寻说:“老师先回去吧,我有点事,晚上也不在家吃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周末会抽出时间去Super时光打工,对江景寻的说辞是“有事”,江景寻总会应一声表示知道了,从不过问是什么事。
但这次,江景寻站在原地没动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
“老师?”
江景寻背对着他,兀地开口:“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陈醒愣住:“……什么?”
江景寻侧过身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看了陈醒一眼。
斑驳树影落在青年脸上,陈醒当时觉得,江景寻眼底含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。
后来想起那一眼,陈醒才后知后觉地解读出来那些情绪。
那是失望、愠怒、困惑。
……还有悲伤。
但当时的陈醒没想那么多,他单纯地以为江景寻只是咨询完太累了,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。
他接到徐明泉的消息,说霍驰晚上会请同办公室的老师吃饭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明显,不包括江景寻。
陈醒看到消息的那一刻,怒火和一个大胆的念头同时冒出。
霍驰这天晚上喝了点酒。聚餐地点离住处不远,告别完同事,他醉醺醺地步行回去。
路上要经过一片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,晚上悄无人声,只有远处的大马路上偶尔响起大货车驶过的沉重声音。
这片地大晚上小姑娘肯定不敢一个人走,但霍驰自认为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大老爷们,还能遇上什么不成?
结果真就遇上什么了。
霍驰放慢脚步,再次确认除了自己,身后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。
他回头,路灯年久失修,照明范围称得上独善其身,五米开外一片黑咕隆咚。
“谁?”霍驰壮着胆子吼了一句,“滚出来,别他妈鬼鬼祟祟的。”
转角处优哉游哉走出一道瘦高的身影,随着那人走近,霍驰松了口气,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。
对方身上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。
“学生啊……”霍驰嘟囔一句,顺理成章拿出身为老师的威严,拔高声音道,“你哪个年级哪个班的?找我有事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学生在他面前站定,揣兜站着,并不答话。霍驰看清他的样貌,觉得颇为眼熟,似乎在哪见过。
霍驰不耐烦地质问: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知不知道我是你们学校的老师?”
男学生比他高出一头,居高临下地垂眼看过来时,竟带了些不像学生的戾气。
“知道。”陈醒说,“还知道你叫霍驰。”
霍驰哼了一声,又皱起眉:“没大没小的,谁准你直呼老师全名的?”
陈醒轻轻笑了一下,朝旁边挪两步,挡住路灯微弱的光。
他抽出手,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口:“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。”
只要是个正常人,都能察觉到此时紧张的气氛,霍驰也不例外,但酒壮人胆,他又对自己的身份过于自信,不相信这个穿着校服的小崽子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。
于是他头铁地问:“一样什么?”
陈醒卷好袖子,抬眼。
“一样讨人嫌。”
漆黑荒凉的建筑工地旁,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尖叫猛然划破夜空,惊飞一群栖鸟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醒打架从不讲招式,全是和校外混混练出来的野拳头,他从小挨揍到大,领悟到的唯一招式就是不要命地拳拳到肉。
有道是“横的怕不要命的”,霍驰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壮年男人,在他这样的打法面前很快怯了阵。但嘴皮子并未闲着,肮脏咒骂不要钱似的往外倒。
霍驰鼻青脸肿地瘫坐在地,在挨打的间隙才想起威胁:“你个小逼崽子,疯了头了敢殴打老师!信不信我让你吃处分蹲局子!”
陈醒聋了似的,拎起他的领子,又补了两拳。
“妈的,有胆你就打死老子!”霍驰吐出一口血沫,恶狠狠瞪他,“只要我还有一口气,一定会把你个杀千刀的揪出来!”
“不用。”
陈醒站起身,甩甩手腕,好整以暇地自报家门,“高二二班,陈醒。处分报警随意,我都认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你记得,以后管好自己的手。”少年人身形高挑,背着光冷冷吐出一句,“否则我见你一次,打你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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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上副驾驶,陈醒一直在打量江景寻的手背。
他话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:“手怎么样?还疼么?”
江景寻发动车子:“不疼了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陈醒分明看到纱布外的皮肤还有些轻微发红。
他托徐明泉打探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结果。当时三班的语文课代表刚好在办公室,目睹了全程。她可以确定,霍驰是故意打翻水杯的。
据说霍驰连半句道歉也没说。
想到这里,陈醒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捏紧。
“陈醒。”
陈醒倏然回神,江景寻偏头望着他:“发什么呆?”
“没,没有。”
江景寻看他一会,有些无奈似的,突然欺身靠了过来。
属于江景寻的好闻的气息覆盖上来,陈醒浑身一僵,一动不敢动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咔哒”一声,还没等陈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,江景寻的嗓音从头顶传来:“你闭眼睛干什么?”
“……”
陈醒睁开眼,江景寻替他系好安全带,坐回去时眼底还盛着疑惑。
“有点困。”他支吾道。
“可以在车上睡一会。”
“好。”陈醒阖上眼,裹紧外套,试图掩藏震耳的心跳。
抵达凡心理,江景寻的预约顺序排在前面,陈醒照例在一楼等待。
江景寻进入咨询室时,燕不凡正在冲泡咖啡。见到他,温和一笑:“你来啦,欢迎光临。新进了一批咖啡豆,要尝一杯么?”
“谢谢,还是不了。我不大喜欢咖啡。”江景寻坐到桌前。
“这样啊,那给你倒杯水吧。”泡好咖啡,燕不凡端着马克杯坐下,将白开水放在他面前,“所以这段时间怎么样?催眠的效果还好吧?”
自从江景寻接受催眠治疗,燕不凡能感觉到,之后的每次谈话,江景寻都在进一步敞开心扉,这对心理治疗来说是非常可喜的变化。
“好多了。”江景寻道,“现在已经能稳定在五六天不发作,偶尔产生冲动也能及时控制。”
“这么厉害!”燕不凡捧着咖啡,惊叹道,“你是我见过恢复得最快的了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“但我进入黑暗环境,和人多的地方时,还是会感到不适。”江景寻垂眼,“也无法忍受陌生人的肢体接触。”
“没关系,慢慢来。很多你讨厌的习惯其实都是一种生存机制,让你在恶劣的成长环境中幸存下来。”燕不凡柔声说,“现在你安全了,不需要它们了,改掉这些习惯是很难的,但这些不是你的错,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。”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咨询的最后,燕不凡站起身,神色愉悦:“恭喜你。照这个状态下去,估计用不了多久,这个疗程就可以结束了。”他伸出手,“介意握个手吗?”
江景寻微微一笑,握住对方的手: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转身离开前,江景寻突然想起什么,脚步一顿。
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,燕不凡问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
江景寻思忖良久:“我可以,问你一件事吗?”
……
江景寻静坐在等候室的沙发里,望着一次性纸杯里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渣。直到陈醒敲门出声提醒,他才恍然回神,发现钟表上的指针已经走过了40分钟。
走出心理咨询所,正午的阳光刺得江景寻眯了眯眼,头脑发昏。
到停车场,陈醒低头瞄了眼手机上的消息,对拉车门的江景寻说:“老师先回去吧,我有点事,晚上也不在家吃。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周末会抽出时间去Super时光打工,对江景寻的说辞是“有事”,江景寻总会应一声表示知道了,从不过问是什么事。
但这次,江景寻站在原地没动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
“老师?”
江景寻背对着他,兀地开口:“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陈醒愣住:“……什么?”
江景寻侧过身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看了陈醒一眼。
斑驳树影落在青年脸上,陈醒当时觉得,江景寻眼底含有很多他看不懂的情绪。
后来想起那一眼,陈醒才后知后觉地解读出来那些情绪。
那是失望、愠怒、困惑。
……还有悲伤。
但当时的陈醒没想那么多,他单纯地以为江景寻只是咨询完太累了,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。
他接到徐明泉的消息,说霍驰晚上会请同办公室的老师吃饭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明显,不包括江景寻。
陈醒看到消息的那一刻,怒火和一个大胆的念头同时冒出。
霍驰这天晚上喝了点酒。聚餐地点离住处不远,告别完同事,他醉醺醺地步行回去。
路上要经过一片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,晚上悄无人声,只有远处的大马路上偶尔响起大货车驶过的沉重声音。
这片地大晚上小姑娘肯定不敢一个人走,但霍驰自认为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的大老爷们,还能遇上什么不成?
结果真就遇上什么了。
霍驰放慢脚步,再次确认除了自己,身后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。
他回头,路灯年久失修,照明范围称得上独善其身,五米开外一片黑咕隆咚。
“谁?”霍驰壮着胆子吼了一句,“滚出来,别他妈鬼鬼祟祟的。”
转角处优哉游哉走出一道瘦高的身影,随着那人走近,霍驰松了口气,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。
对方身上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。
“学生啊……”霍驰嘟囔一句,顺理成章拿出身为老师的威严,拔高声音道,“你哪个年级哪个班的?找我有事?”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学生在他面前站定,揣兜站着,并不答话。霍驰看清他的样貌,觉得颇为眼熟,似乎在哪见过。
霍驰不耐烦地质问: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知不知道我是你们学校的老师?”
男学生比他高出一头,居高临下地垂眼看过来时,竟带了些不像学生的戾气。
“知道。”陈醒说,“还知道你叫霍驰。”
霍驰哼了一声,又皱起眉:“没大没小的,谁准你直呼老师全名的?”
陈醒轻轻笑了一下,朝旁边挪两步,挡住路灯微弱的光。
他抽出手,不紧不慢地卷起袖口:“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。”
只要是个正常人,都能察觉到此时紧张的气氛,霍驰也不例外,但酒壮人胆,他又对自己的身份过于自信,不相信这个穿着校服的小崽子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。
于是他头铁地问:“一样什么?”
陈醒卷好袖子,抬眼。
“一样讨人嫌。”
漆黑荒凉的建筑工地旁,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尖叫猛然划破夜空,惊飞一群栖鸟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醒打架从不讲招式,全是和校外混混练出来的野拳头,他从小挨揍到大,领悟到的唯一招式就是不要命地拳拳到肉。
有道是“横的怕不要命的”,霍驰虽然也勉强算得上壮年男人,在他这样的打法面前很快怯了阵。但嘴皮子并未闲着,肮脏咒骂不要钱似的往外倒。
霍驰鼻青脸肿地瘫坐在地,在挨打的间隙才想起威胁:“你个小逼崽子,疯了头了敢殴打老师!信不信我让你吃处分蹲局子!”
陈醒聋了似的,拎起他的领子,又补了两拳。
“妈的,有胆你就打死老子!”霍驰吐出一口血沫,恶狠狠瞪他,“只要我还有一口气,一定会把你个杀千刀的揪出来!”
“不用。”
陈醒站起身,甩甩手腕,好整以暇地自报家门,“高二二班,陈醒。处分报警随意,我都认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你记得,以后管好自己的手。”少年人身形高挑,背着光冷冷吐出一句,“否则我见你一次,打你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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